第五十五章功利(1 / 2)
&esp;&esp;翌日清晨,天蒙蒙亮。昨夜的滚雷并未泄下雨水,空气仍然潮闷,一种压抑的平静笼罩着院子。
&esp;&esp;韫宁打好一盆清水,端进屋内。陆月溪早已醒了,眼眶肿着,恍恍忽忽,被面纱遮住的半张脸极为苍白,她正倚靠床头,不知想什么。
&esp;&esp;韫宁轻轻放下水盆,默默转身离开。
&esp;&esp;炊烟升起,哥哥在灶间忙碌。苦涩的药味扑面而来,掩住早炊香气,那是支在院中的药锅散发的气味,秦有容背脊挺直,神色冷静,专注地盯着火候,看似一切如常,却比往日沉寂。
&esp;&esp;听哥哥说,昨夜秦姨在溪边坐了许久,一句话也没说,直至子时方归。
&esp;&esp;或许是在遥想过去,或许是在期冀未来。
&esp;&esp;韫宁心绪复杂。
&esp;&esp;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,暑热褪尽,秋去冬来,严寒比往年来得更早。
&esp;&esp;黎国对大晋发起猛烈进攻,大晋应战失利,惨败而归,十万精兵全军覆没,还丢了几座重要城池。为练兵秣马,筹集军饷,朝廷调度征求,颁下加赋增税的政令,凛冽的风终是从边境吹进长安,压得人心惶惶,怨声载道。
&esp;&esp;因赋税加重,物价腾跃,百姓囊中羞涩,东市西市不复往日繁华,弥漫着萧条冷清之气,馄饨铺子也深受影响,食客日渐稀少。雪上加霜的是杜春娘收到了孩子战死沙场的噩耗,巨大的悲痛一时间压垮了她,要么对着面团哭泣,要么神思恍惚,做出的馄饨失了往日味道,老主顾们来的次数更少了。
&esp;&esp;陆月溪和杜春娘同为母亲,她们对孩子的爱是那样的深挚且执着,韫宁感到羡慕,也感到困惑——母亲对孩子的爱真的能达到不顾一切,甚至是丧失自我的程度吗?
&esp;&esp;或许因杜春娘的孩子死了,那份羡慕没有扭曲,韫宁只是可惜她的生意一落千丈。
&esp;&esp;望着冷清的铺子与街道,韫宁感到从未有过的无力,不过她没有因此丧气。事在人为,总归能找到出路,不过是慢一些,久一些罢了。
&esp;&esp;岁暮天寒,陆月溪的身子愈发虚弱,秦有容已许久没有练五禽戏,要么废寝忘食地钻研药经典籍,要么采药试药。银钱赚的没有花的多,韫宁为了维持生计,除了卖馄饨,还和哥哥一起做杂活,诸如挑粪运粪,需在天不亮的时候进行,免得冲撞贵人。韫宁熟悉长安的路,做起了送水工,挑着比人还重的水桶送往各家各户。抬棺、挖墓这种旁人觉得晦气的活计,韫宁干得起劲儿。
&esp;&esp;“好孩子,苦了你了。”陆月溪看着韫宁肩膀磨出的水泡,心头酸涩,眼泪直流。
&esp;&esp;秦有容借着烛光为韫宁挑破水泡,上好了药,“近几日便不要太操劳了。”
&esp;&esp;韫宁不以为意地笑笑:“没事,磨多了就成茧子了,能扛起更多的东西。”
&esp;&esp;“你这孩子……”秦有容也不免心疼叹息。
&esp;&esp;韫宁利落地拉起衣衫,遮住肩头,继而将坐在对面的陆月溪扶起,“时辰不早了,陆姨快去歇息吧,精神好,身体也会恢复得快。”
&esp;&esp;陆月溪疼惜颔首,“你也是。”
&esp;&esp;韫宁点点头,看着陆月溪躺下后,她便和秦有容一起走出屋子。
&esp;&esp;夜色如同化不开的墨,漆黑一片,唯有寒风呼啸而过。
&esp;&esp;“值得吗?”秦有容忽然开口,声音干涩,打破了沉默。
&esp;&esp;韫宁犹豫一瞬,斩钉截铁地吐出两个字:“值得。”
&esp;&esp;她深知哪怕是只有一瞬的犹豫,也是不纯粹的。不知从何时起,功利的火苗悄然复燃。
&esp;&esp;不过,她不觉得矛盾。
&esp;&esp;真心实意地希望陆月溪早日康复,与想从陆月溪的身上得到什么是同时存在的。甚至比起索取,她殷切的祈盼更为强烈。
&esp;&esp;秦有容不再言语,转身走向院内那口支起的药锅。锅里的汤药沸腾,散发一股刺鼻的怪异气味。
&esp;&esp;韫宁关心地问:“这次的药对症吗?”
&esp;&esp;秦有容舀起一勺药汁仔细察看,随即失望叹息。
&esp;&esp;据药典古籍记载,汤药若能熬至深绿色,方算成功。古籍是先师传给她的,曾疗愈过病患,不会出错。
&esp;&esp;“看来,药材不能替换。”秦有容眼神疲惫。
&esp;&esp;“什么意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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